探索我们这个小村庄

发表时间: 2021-10-21 22:47

我们这个村儿

作者:金国强

编辑:墨 梅

一、区位


我们这个村儿由四个自然村儿组成,即孟庄、娄厂、赵厂、魏庄四个自然村儿。有600户人家,2800口人。


查阅县志可知,我们距原武古县城有七华里。在原武古城南。


在我们村北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渠——幸福渠,地名志称它为“堤南灌区引黄干渠”。幸福渠开挖时间是1960年。引黄河水灌溉黄河大堤以南的土地。西起武陟县溜村南黄河弯曲处,经桥北、韩董庄、蒋庄、官厂、包厂、大宾、靳堂、郭庄等乡,至陡门乡一家刘村东边入封丘县。在原阳县境内有62公里长。


幸福渠(南岸)


幸福渠往北两华里多一点儿就是黄河北大堤。黄河北大堤始建于明朝。史志记载,明弘治、嘉靖、万历年间,曾五次修筑此堤。清康熙、雍正、乾隆年间也多次加固。新中国成立后,1951年,大堤加高加厚,1955年,第二次加高加厚。1976年,第三次加高加厚。其间还进行锥探灌浆,补残整修。1990年对大堤进行淤背加固。目前的黄河大堤堤顶高于新乡市地面26米,高于原阳县城地面16米。对于黄河大堤以北是一个坚固的安全保障。在原阳境内,黄河大堤西至祝楼乡的夹堤,东至陡门乡大三李,全长近64公里。


这是我们村北。


村南。距村两华里是东西走向的国营刺槐林场。因其场部设在沙圪垱村南,志书上叫国营林场沙圪垱林区,我们说是沙河里。


这刺槐林场原是我们几个村中间的一片沙土岗。飞沙不毛。一九五四年,焦作矿务局与我们周边的孟尧、王屋、靳屋、拾区、沙圪垱,当然还有我们村签订合同,联合开发,发展苗圃,培育矿柱。合同约定,我们几个村提供土地(沙岗地),矿务局提供树苗、技术,收益按三比七分成,我们分七成。修理树干砍下的树枝归村里所有。一九五九年,矿务局退出,苗圃交由原阳县地方政府。


刺槐林



在苗圃的基础上,东西十多华里的沙岗上栽种刺槐。护林人员由我们几个村委派,修整槐木砍下的树枝仍归我们几个村。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槐林完全归林区,政府还为林区颁发了国有土地证书。再后来,林区承包给私企,我们进去还得掏钱买票……

过了槐林往南有七、八华里便是黄河。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,东西走向的河运还是很繁忙的。从山西往下游来的帆船离五、六里地都能看见。船上的货物除了石头、煤碳,还有粮食和牛羊。黄河两岸更有许多小的渡口。我们北岸从东到西依次就有小辛庄渡口、娄王屋渡口、甄双井渡口、盐店庄渡口,对面大的渡口便是郑州花园口渡口,主要方便两岸村民走亲访友或赶集贸易。


公路两用桥(孟庄村西)


如今黄河两岸的渡口已廖若晨星。处于安全考虑,政府严禁小型木船或小型机船在河上往来。代之两岸交通的是现代化的公路、铁路大桥。如我们村东五华里就有京、港、澳公路大桥,村西边就有凌空飞架的“公、铁”两用大桥。“公”,公路,高速公路。“铁”是高速列车,简说“高铁”。列车每小时300公里,自郑州到北京,两个半小时。远比古代“朝发夕至”快得多,从郑州到北京一天一个来回,中午还能在北京摆个小摊儿,小酌两杯。


二、区划


我们村儿的牌子上写的是“新乡市平原示范区韩董庄镇孟庄村民委员会”。但每家的户口簿上写的还是“原阳县韩董庄镇孟庄村”。“示范区”不是一级政府,不是区、县一级的行政区划,因此它没有“政府”的同时,没有人大,没有政协,没有法院,没有检察院。一些事儿还要由原阳县代管。“示范区”所辖的祝楼乡、桥北乡、原武镇、师寨镇、韩董庄镇“两乡三镇”从行政区划上仍归原阳县人民政府。


民国二十四年《重修原武县志》


翻阅中华民国二十四年(1935年)《重修原武县志》可知,“孟庄村、娄厂村、赵厂村、魏庄村”一直捆在一起,归属原武县。老辈儿人去原武办事儿,习惯说:“到城里(音liu)”。


顺便说一下,这原武可是个古县城。秦、汉时期便有原武古城,一直延续至民国结束。新中国建立后的1950年,原武、阳武二县合并为原阳县。“原武县”就成为历史了。


清康熙之前,原武县分为东乡、西乡、南乡、北乡四乡。我们归“南乡”管辖。当时的“赵家场”即今天的赵厂,“娄家庄”即今天的娄厂,“孟庄村”村名至今未变。当时尚未有“魏庄”。


康熙年间,原武县分二十二里。“二十二里”失考。


清雍正二年,“二十二”里并为“十四”里。“十四里”时,我们四个自然村归“陈付里”管辖。四个自然村称“孟庄、赵厂、娄厂、魏庄”。“魏庄”这时才出现在原武县志上。“赵家场”、“娄家庄”也分别更名为“赵厂、娄厂”。


清乾隆元年后,“十四里”改为“十三地方”。“十三地方”时,我们四个自然村归“庙王口地方”。“庙王口”作为一个村庄,今天已不复存在。志书上只说它距原武七里地,在原武县城南,具体位置现在没有人说得清楚。这种情况很多,比如贺厂村南,今沙圪垱林区西端,大王屋村西,原有一个村叫“老杨屋儿”,现今也只是停留在七十岁以上人的记忆里,它已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消失在历史的河流里了。


民国五年(1926年),原武县“十三地方”改为“五区”。这“五区”分别是:东区、西区、南区、(南区)、北区。我们四个自然村归属“(南区)”。“区”下又设“公村”、“私村”,相当于今天的“行政村”、“自然村”。我们归“(南区)韩屋公村”。


民国二十年(1931年),“五区改为四区”。我们四个自然村归第三区,我们四个自然村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“励治乡”,相当于今天的“孟庄(行政)村”。


新中国成立之初,沿用民国“小乡”的管理模式,我们村归“贺厂”“小乡”管,后并“大乡”归“韩董庄乡”管。再后先后归“韩董庄人民公社”、“韩董庄乡人民政府”、“韩董庄镇人民政府”。


黄河大堤(南坡),大董庄堤口


三、孟庄


以前,周围村儿的人都叫我们孟庄为“小孟庄”,把黄河大堤根儿的孟庄叫“老孟庄”。


传说,堤根儿孟庄有弟兄好几个,小的好吃懒做,四处流荡,老哩(老人)怕他不成器,就给他说,咱滩里有几十亩地,你没事儿去滩里看地吧。这小哩也怪听话,一年四季守在滩里。时间长了,他在地边盖了房,有住哩,又有仓库,还有犁、耙地的牲口,车棚,还有草储(音chou),灶房、水井、碾麦场,啥都有。后来又娶了媳妇,又有了儿子、孙子,慢慢就变成了一个村儿。因老人在堤根儿住,人们习惯把这叫“老孟庄”,把黄河滩这儿的孟庄叫“小孟庄”。1982年人口普查时,为了区别蒋庄乡的“孟庄”,我们村叫“西孟庄”,堤根儿的孟庄叫“老孟庄”。1995年版的《原阳县志》称我们为“西孟庄”,称堤根儿孟庄为“老孟庄”。今天,我们村又改回来叫“孟庄村”,公章、招牌都写的“韩董庄镇孟庄村民委员会”,“老孟庄村”一直就这样叫下来了。


孟庄孟姓、张姓是两大姓,其它还有银姓、王姓、郭姓和曹姓。

孟庄有个“铁磨妞”闻名方圆几十里。“铁磨妞”是他的绰号,也是一个英雄称号。他本姓孟,小名磨妞,大名孟宪凯。民国年间,他是打匪“红枪会”的主要成员。在保卫村庄、打击前来抢粮食牵牲口的土匪的战斗中,杀敌无数,自己却从来没有受过伤,因此落个外号“铁磨妞”。都说他刀枪不入。还有一个顺口溜:“铁磨妞是麦秸垛,刀枪都不过”。土匪一听说“铁磨妞”仨字儿,腿就吓软了。


细说这“红枪会”是沿黄河几十个村自行组建的武装组织,任务是保家护院。东至包厂,西到盐店庄,东西有一百里地,一百里地内将近一百个村儿,即今天的桥北乡、韩董庄镇、蒋庄乡、官厂乡和靳堂乡的一部分(原包厂乡)村。“红枪会”几百上千人,一人一杆红枪(长矛)。当然也有大刀。发展到后来,包括从土匪、日本人手里缴获来的“快枪”如汉阳造步枪、三八大盖步枪、机关枪,还有“六○炮儿”。红枪会的联络方式是一村一哨,有匪来了,鸣锣敲钟,一村传一村,几十、几百人的队伍,一会儿就集齐了。“铁磨妞”使唤的家伙儿叫“镗镰”。这镗镰浑身铁铸,前头是枪头,枪头下两边是快刀。镗镰的把儿有五、六尺长,末端还是枪头,古书里,戏台上,很少见到这兵器,前推后拽都可以杀人。这镗镰有四、五十斤重,一般人举都举不起来,他却运用自如,就象书法家手中的毛笔一样,点横竖撇捺,笔笔见血。说铁磨妞的镗镰能拨子弹,子弹飞如下雨,就落不到他身上。为啥?说红枪会打匪前先敬祖师爷,给祖师上香、口诵法语,要祖师保佑红枪会,保佑一方百姓。


新中国成立后,社会安定,红枪会自行解散。


1958年,“鉄磨妞”去世,终年55岁。


四、娄厂


娄厂村娄姓、张姓两大姓外,还有职姓、龙姓、刘姓和王姓。


娄姓有名人。


娄光,清同治元年(1862年)中举人,次年升进士。遂被皇帝点派山西汾阳县任知县,即汾阳县县长。后调任长治任知县。在知县任上,他兴利除弊,断案公允,被当地老百姓称为“娄青天”。因母亲病故回家守孝而离任,百姓夹道泣送。守孝三年,出任贵州清镇县知县。当时清镇农田荒芜,百姓无力耕作,他则千方百计请求皇上赈济,使得生产得以恢复,民众得以安宁。而他自己却因操劳过渡,心力交痤而病亡,卒年41岁。


娄玉珂,娄光谪孙。清宣统元年(1909年)选为拔贡,也是清朝最后一期拔贡。民国时曾任原武县视学、荥泽县高小校长、河南省武装警察司令部秘书、河南省农商部咨议等职。他曾与贺厂乔拔贡、黑龙潭苗拔贡共同撰写《原武县志》。抗日战争爆发,他鼓励儿子娄源泉参加革命,奔赴抗日前线。1938年去世,享年53岁。


娄源泉,抗日战争爆发前,考入北京大学。“七七事变”,转学河南大学。1938年6月,日本进攻到河南开封,河南大学遂迁信阳鸡公山等地。作为进步学生,他随范文澜教授组织的抗敌服务团赴豫南农村,在确山竹沟参加新四军,加入中国共产党,在彭雪枫将军的直接领导下开展抗日宣传工作。1939年,党组织送他去延安鲁迅艺术学院学习。1940年,被分配到120师258旅作政治工作。解放战争期间,参加了著名的青化砭、蟠龙等战役。1951年赴朝参加抗美援朝,任第一军政治部科长。1953年归国后,先后在长春政治学院、北京政治学院任教。1967年调任石家庄高级步兵学校任教研室主任。副军级,享受正军级待遇。2005年逝世,享年88岁,骨灰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。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,他化名沙力,永志故乡的沙河、风沙,并将两个小女儿取名沙沙、沙娜。


张姓有生意。


一开药铺儿,二开油坊。


“药铺儿”并不是光卖药,而且主要看病。次卖药。“药铺儿”由张庆祥主持,以看疮闻名。油坊主营芝麻油、豆油、花籽油,兴隆方圆几十里。正是由于张姓有生意,手头宽裕,加之娄源泉与张庆鹤是换贴朋友,才有娄源泉到北京考学缺盘缠时张家倾力相助的佳话传流后世。


2003年版《原阳县地名志》


五、赵厂


说到赵厂,先纠正一下2003年版《原阳地名志》关于“赵厂村”词条的记述错误。


这志书说,“道光年间”有一姓赵的在此居住设一碾麦场,取村名“赵家场”,后演变为“赵厂”。它说的清“道光年间”至今不足200年,即便是道光元年(1821年)距今才200年。事实上,这村距今至少有679年的历史。根据是:


赵厂刘氏祖坟(幸福渠北,大董庄村南)二、三十亩大小。最北端的祖坟前有清同治九年立的一通石碑。碑文清晰可鉴,上书“洪武二年”即明朝朱元璋称帝的第二年,刘氏刘虎山在明初大迁民的环境下,携家带口自“山西洪洞县前丁村”迁居郑州老君堂,在郑州老君堂居住的二年间常有水患侵袭,不得安居,便又迁到此地,此地当时就叫“赵家场”。我们知道,明洪武二年即公元1340年。可以推算,刘氏1340年到的郑州老君堂,1342年迁徙于此,距今已有679年,也就是说679年前,“赵厂”前身“赵家场”已具规模,已有名有姓了。可见2003年版的《原阳地名志》关于“赵厂村”的记述谬之远矣!将680年的历史误记不足200年的历史!


回过头儿说,“同治九年”(1870年)刘氏立碑,距“道光元年(1821年)”满打满算才50年,想来同治年间立碑不会将529年前的事儿(明初移民)说成50年前的事儿吧?


赵厂,口语习惯上又分为“东头”、“西头”。


“西头”赵姓居多,算是这里的老户儿,次之是郭姓、银姓和董姓。


赵厂村北农家饭店


赵姓有祖传三、四代的“药铺儿”。主攻喉科。西至获嘉、武陟,东至县东包厂,北至新乡县,都有患者来医。咽喉有恙,药到病除。但凡我们孟庄、娄厂、赵厂、魏庄四个村的,不论姓氏,一律免费治癒,百年传统,从未改变。秘传,喉科(治烂嘴)最有效的一味药雅称“人中白”,俗叫“尿渣(音zao)”,即从尿盆(陶盆)里层刮下的尿的沉淀物,这味药在《本草纲目》里也是有记载的。


这里有个传奇人物,外号叫“大耳朵”。说“大耳朵”会过阴。说是阎王爷的马僮,跟今天法院执行局的执行法官差不多。隔一段儿就昏迷五、六天,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不睁眼,不说话,连一口水都不喝,跟死了差不多。说这是“过阴”。“过阴”前他知道,他会事先给家人交待,说,我这几天去给阎王爷办案哩,可不敢动我,一动就回不来了。就魂不附体了。他醒后就给人说,这一回去办的谁,就是按阎王爷给他的生死簿去叫谁,叫谁谁的阳寿就完了。阎王爷不让他回到阳间说阴间的事儿,他憋不住,回来就说,说在阴间见谁谁谁了,谁过哩阔谁过哩赖,谁谁谁整天坐马车有酒有肉,谁谁过哩连一间房都没有,还有穷的整天歇肚没有衣服。阎王爷听说他回到阳间就学阴间的事儿,就让小鬼儿打他,他也打不改,总是回来说阴间的事儿。最后阎王爷没按生死簿早早把他叫走了……


“东头”有孟、张、刘三大姓,姓金的十几口人,1958年才从原武南关挪过来。


孟姓开有粉行(坊)。做红薯芡红薯粉条。秋后打芡,冬天做粉条。孟家的粉条耐煮筋道,金黄剔透,看见就有食欲。这孟家本是为原武城里大财主王德元家打工种地的,因种的地多又顾了短工,划成份时被划成了富农。


这刘氏原来十分穷困,但当家主事的老人刘西魁又特善良,有要饭的要到门口,全家都没吃哩,先给要饭的舀一碗。俗话说爷积德,孙享受。七个孙子都很出息。长孙刘学义官至鹤壁矿务局副局长,六矿矿长;四孙刘学德,鹤壁矿务局驻北京办事处主任;七孙刘攀是河南省农业厅正处级调研员;曾孙刘军供职西安卫星发射中心,正师级,“将校之家”匾牌光耀门庭。


刘建伟在浙江省绍兴市经营红酒等,生意做得风生水起,被推举为浙江省“河南商会”的常务副会长,主持商会的日常工作。


赵厂东、西头有两座庙。西头的庙建在村南,叫“大(音dai)王火神庙”。一般地,“大王庙”和“火神庙”是分立的,个别地方也有如赵厂西头把“大王庙”和“火神庙”建在一处的。“大王庙”敬的是“大王爷”,漕运之神“金龙四大王”。“火神庙”敬的是远古的“炎帝”,“炎”,火,因“名”而神,火神。


东头的庙叫“关爷庙”。民国时期在村东,随着村庄的发展,现在的“关爷庙”已居村中了。“关爷庙”敬的是战神关羽。每逢初一,村民自发去给“关爷”上香上酒,特别是大年初一,给老人瞌头后就去给关爷瞌头,给关爷放一挂火鞭,让关爷保佑全家。“关爷庙”不大,就一间房,也没有塑像,正冲门放一张桌子,桌子上方是印刷品关羽像,两边有一对联:“三人三姓三兄弟,一君一臣一圣人”。


幸福渠上的格桑花


六、魏庄


魏庄有孟姓、押姓和靳姓。说到“魏庄”,人们常问:“魏庄”咋没有姓“魏”唻?传说,魏庄最早都姓魏,没杂姓。但后来挪来一家姓“押”的,魏、押两姓。“魏押”谐音“喂鸭”。姓押的一来,姓魏的死的死,绝的绝,挪走的挪走。现在“魏庄”连一家姓魏的都没有了,“喂鸭了”。押姓则是人丁兴旺。


孟姓孟文学,在山东威海服役。在一次集团军军事比武中,获得全军第一名的成绩,后升任威海驻军的营长、副团长。


七、乡音


1、土话


以荥阳桃花峪为界,往上游(西)是黄河中游,往下游(东)是黄河下游。我们村在黄河下游的上端。我们的口语中就有许多黄河中、下游分界点常说的土话(方言)。如——


“白儿里”、“大天白里”,说的是白天。“夜黑里”,说的是昨天晚上。“晌午头介”,说的是中午十二点左右。“清起”,就是清早。“落地黑儿”,黄昏时分。“过年儿”是明年正月、二月。“龙松明儿”,指的黎明时分。“多咱儿”?问的是啥时辰或哪年哪月。“南地”,说的是村南。“北地”,说的是村北。“西地”,说的是村西。“东地”,说的是村东。


“恶水”,刷锅水。“老翻铲阿”、“炝(音qiang)锅铲阿”,饭铲儿。“洋糖”,水果糖。“洋火儿”,火柴。“洋灯”,玻璃罩灯。“马灯”,风灯。“洋戏”,留声机。“洋油”,煤油。“洋车儿”,自行车。“洋碱”,肥皂。“洋胰脂”,香皂。“小叫曲儿”,泥捏或烧制的陶品,鸟样儿,有两个以上的孔儿,能吹响。“挨打叫”,钉鞋的铁撑儿。


“冒肚”,拉稀。“结实了”,病重了。“老了”,死了。“送老衣”,给死人穿的衣裳。“年歇”,春节。“夜儿个”,昨天。“明儿个”,明天。“后衣儿个”,后天。“末底儿了”,最后。


“扁食”,“饺子”。“疙瘩”,绿豆面条儿。“糊度”,玉米糁稀饭。“甜汤”,不放盐的面汤。“咸汤”,放盐放菜的面汤。“好面”,白面。“杂和面”,豆与高粱一起磨的面。“黄面”,玉米面。“薄麸面”,小麦皮儿磨的面。“马徐菜”,马齿苋。“红萝卜”,胡萝卜。“洋海瘦”,西红柿。“洋白菜”、“包菜”,结球甘蓝。“洋金花”,曼陀罗。“姜两走”,二丑或黑、白丑。“地骨皮”,枸杞皮。“小白蒿儿”,茵陈。“臭蒿”,青蒿。“黄花苗”,蒲公英。“栗走”,苦瓜。“西凡芥”,荆芥。“香菜”,芫荽。“蒜挺”,蒜苔。“灵枣”,圆形枣。“丸枣”,长形枣。


“栽嘴儿”,打瞌睡。“抪小”,抱孩子。“胳老针儿”,腋窝儿。“肚么脐”,肚脐眼儿。“老毛勺哦”,后脑勺。“仔细”,小气。“膈应”,讨厌。


“扎实”,说七、八十岁的老人身体好。“对劲儿”,关系好。“有种”,有胆,不怕打。“胡二马悦”,马马虎虎,得过且过。“二百五”、“楞头青”或“不青头”,指天不怕,地不怕,又不明事理的人。“厮跟”,有时说俩人一块走路,有时指男、女通奸。“下三儿”,没出息,过分吃喝。“下三赖”,品行差的人。“大样”,好摆谱,目中无人。“小见”,见识少。“小抠儿”,吝啬。“透钻”,机灵。“木星秤”,没主见的人。“歇肚小”,不穿衣裳的小孩。“大炮”、“大喷儿”,指吹大话的人。“下台”,富足人家。“二虎”,指莽撞的闺女家。“气布袋”,常惹大人生气的姑娘。“当街”,大街上。“木成色”,没有作为。“贫嘴呱达舌”,废话多。“二蛋”,一味打打闹闹,不懂事理。“烧哩”、“烧包”、“烧包洋灯罩儿,机器匝草帽儿”,爱炫耀的人。“捣包货”,不干好事的未成年人。“肉”,干活不麻利,动作慢。“胡咧”,说话没道理,没根据。“喷嗒”,聊天。“臭嘴”,小孩说脏话。“仨猫六窝眼儿”,指点子很多的人。“眼睫毛都是空哩”,心眼多的人。“薅根眼睫毛能当叫曲儿吹”,办法多的人。“推磨挨磨杠”,指出力不讨好。“杠筋”,好争辩的人。“光棍儿”、“光棍汉儿”,说没娶媳妇的男人。“绝户”、“绝户头”,说没男孩儿的人。


“日头”,太阳。“月奶奶”,月亮。“叫叫油”,雄性蝈蝈。“老母油”,雌性蝈蝈。“老扁担”,长形蚂蚱,有绿色的,有灰色的。“大老飞(音fiu)”,短形蚂蚱,飞的又高又远,多为土黄色。“马几鸟儿”,蝉。“马几鸟欧儿”,蝉蛹。“马几鸟裤儿”,蝉蜕。“马衣悄”,喜鹊。“老鸹”,乌鸦。“黄古录”,黄鹂。“咕咕喵”,猫头鹰。“吃杯儿茶”,学名特雅,黑卷尾。“马鳖”,蚂蟥。“眼眠糊”,蝙蝠。“水丁丁”,蜻蜓。“水拖车”,蜉蝣。“虼早”,跳蚤。“麻麻妞”,长得扁的屎坷狼。“官官儿”,长得高的头上有尖的屎坷狼。“小虫儿”,麻雀。“小燕儿”,燕子。“老雁”,大雁。“长虫”,蛇。


“牤牛(音mangou)”,骟过的公牛。“兕牛(音siou)”,母牛。“叫驴”,公驴。“草驴”,母驴。“儿马”,公马。“水马”,母马。“马骡”,公马配草驴,草驴生的公骡。“驴骡”,叫驴配母马,母马生的公骡。“骒(音kuo)骡”,母马生的母骡。“驴母儿”母驴生的母骡。“牙猪”,公猪。“狼猪”,雄性种猪。“鸡押蛋”,说的是公鸡、母鸡交配。“羊跑羔儿”,说是公羊与母羊交配。“牛迈群”、“狗旋窝儿”,“驴秧驹儿”,说的都是牛、狗、驴发情、交配的事儿。“草豚(音tun)”,指手术后不会生育的母猪。“头缚”,泛指牛、马、驴、骡大牲口。


“蜍(音chu)川”,蚯蚓。“扑楞娥儿”,蝴蝶。“土鳖”,土元。“红鱼”,鲤鱼。“小鱼针儿”,鱼苗。“戈也”,黄顙。“红眼猴”,赤眼鳟。“鲫鱼片儿”,小鲫鱼。“铜鱼夵(音jue,标准音yan)”,小青鱼。“小白条”,蓝刀鱼。“蛤蟆蝌蚪”,蟾蜍幼体。

“玉术术”,玉米。“红术术”,高粱。“胡老”,变黑的大麦幼穗。“秦瞧”,辣椒。“照住葵”,向日葵。“桑事儿”,桑椹。“麦油”,带皮的秕麦。“出天英儿”,玉米孕穗。“打包儿”、“杨花儿”,小麦、高粱孕穗。“杏魂儿”,杏核儿。“桃魂儿”,桃核儿。“煤魂儿”,烧过的煤炭。“煤糟”,炉渣。“锅底”,炉膛。“锅底门儿”、“灶火门儿”,炉膛前的一小块儿地方。


“老爷”、“老奶”,指曾祖父、曾祖母。“祖爷”、“祖奶”,指太祖父、太祖母。“姥姥爷”、“姥姥娘”,指母亲的姥爷、姥姥。“大爷”,父亲的哥哥。“大大”,父亲的嫂嫂。“老婆(音pao)”,年纪大的女性。“杠儿”,姊妹间的女婿。“大舅儿”,妻子的哥哥。“小舅儿”,妻子的弟弟。“小”,男孩。“客挨”,闺女。“小姨子”,妻子的妹妹。“大姑儿姐”,丈夫的姐姐。


“老天爷”,玉皇大帝。“天河”,银河。“慌毛星”,启明星。“勺儿星”,北斗星。“绛”,天上彩虹。“打火闪”、“打火儿”,天上打雷。


“猜枚”,行酒令。猜枚时喊叫的一心敬,俩好、弟俩好、爷俩好、再好好,三星照,四喜枚,五魁首,六六顺,七巧梅,八大仙,快九,满十,零蛋、零不出,代表的是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、十、零这十一个数。


说谁“有啥了”,指的谁“怀孕了”。谁“添个小”,生了个男孩。谁“拾个妞”,生了个女孩。“谁和谁好了”,男、女有私情。谁“家里”,谁的妻子。谁是“暮生”,说出生时父亲已过世。“妞看”,是骂人的话,指大闺女生的。“带肚儿来啦”,说怀孕嫁来了。


还有的土话,经常挂在嘴边儿,字儿却生癖,如——


“怼(音dui)”。多种意思。打人,干活儿,吃饭,喝酒,下棋都可说“怼”,就连夫妻俩办那事儿,也说“怼”。


“抪(音bu)”。抱的意思。如说把小孩抪好,可别摔了;抪点儿柴禾来烧锅吧。


“鬻(音yu)”。溢出的意思。如说,赶快去把锅盖掀开,锅鬻了。


“嬎(音fan)”。生、下蛋。如问:咱家的老母鸡嬎蛋了没有?


“攉(音huo)”。用手撩水。如小时候在河里洗澡时互相攉水打闹。


“侹(音ting)”。就是平躺在地上。


“剺(音li)”。划开、割开的意思。如说,这刀真剺,一下把我的手剺冒血了。


“滗(音bi)”。挡住渣滓或泡的东西,把液体倒出来。如滗汤药。


“嗍(音suo)”。吮吸。如小时候嗍洋糖。


“搦(音nuo)”。用手握。如说,你搦笔的姿式不对。问:你手里搦哩啥呀?还有用狠话骂孩子的:“你再气我,我搦死你哩龟孙!”小时候我们常用湿土玩儿“搦鸡蛋”,边搦边说:“搦,搦,搦鸡蛋,一百棒槌打不烂”!


黄河岸边(双井控导工程) 黄河岸边(双井控导工程)

2、儿话音


我们的口语里除了如上的土话,还多用“儿话音”。如——


王屋儿、周屋儿、杜屋儿、薛屋儿、李屋儿、裴屋儿、韩屋儿、赵美屋儿、杨大寨儿、骆驼湾儿、近科楼儿;


小桌儿、小板櫈儿、小椅儿、小盘儿、小勺儿、小盆儿、小叉儿、小瓶儿、小手巾儿、绳儿、线儿、扣儿、针鼻儿、针眼儿、布衫儿、秤星儿、秤杆儿、秤鼻儿、小平车儿、小轿车儿,小卧车儿;


蒜瓣儿、葱花儿、葱篾儿、红萝卜丝儿、白萝卜丝儿、荚豆丝儿、黄瓜丝儿、小青菜儿、白菜心儿、豆牙儿、黄豆芽儿、黑豆芽儿、绿豆芽儿、菜心儿、糖包儿、花圈儿、酱油儿、香油儿、醋儿;


热气儿、有劲儿、有力儿、有门儿、天儿、烟儿、味儿、火儿、风儿、棍儿、坡儿、上坡儿、下坡儿、小儿(男孩)、泥儿、小火鞭儿、炮捻儿;


老头儿、老婆儿、小孩儿、小妮儿、小媳妇儿、新媳妇儿、小偷小摸儿、小秃儿、大喷儿、脚印儿、吃大盘儿、领工分儿、扒堆儿、叨纸蛋儿、看电影儿、吹糖人儿、洗荤澡儿(有异性陪)、凉荫儿、日头地儿、月明地儿;


小虫儿(麻雀)、小鸡儿、小燕儿、小鸡娃儿、小鹅娃儿、小鸭娃儿、小猪娃儿、小猫娃儿、小猪娃儿、小兔娃儿、小羊羔儿、小牛(音ou)犊儿、小马驹儿、小骡驹儿、小驴驹儿;


比如小时候的游戏,丢手巾儿、星星过月儿、摸瞎摸瘸儿、打片角儿、纳籽儿、撇瓦碴儿、耍尿泥儿、垒小人儿、藏老闷儿、踢毽儿、打秋儿(荡秋千);


比如说弄个小菜儿,喝个小酒儿,打个小牌儿……


虽然这些土话、儿话音渐渐成为历史,渐渐从我们的口语中淡出,但我们的先辈却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温温的话语中。只要我们还依稀记得这些乡音土话,就算没有忘掉我们的根,也就足够了。


刺槐林北边儿的引黄渠

2021年10月12日



作者简介:

金国强,1957年12月23日出生于原武镇南关村,生活于原阳县韩董庄镇赵厂村。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曾任河南省文化厅《群众文化论坛》杂志编辑、原阳县《博浪报》、《原阳县民营经济》总编辑。在(原阳)律师事务所工作30年。2015年,出版随笔集《一路走来》。2019年出版《采英集》,并与邢体兴合编《青春记忆》。